梁植 章泽天黄燕铭:证券研究始于唯物、终于;证券投资始于,落于行动,成于对客观世界的。因此,从研究至投资是一个从物到心再物的过程。
一年前大约这个季节的那个晚上,在京都假日酒店的庭院里,黄老师面试了我。时间倏忽而过,见面时的很多细节还记忆犹新。而一年多来,始终在脑海里徘徊的是那两个问题。
第一个问题与2017年的宏观研究大争论有关。“如今看宏观经济有两派,看多派和看空派,你赞同哪一派”。当时是16年12月,而这个问题也成为贯穿17年全年的宏观大争论。
第二个问题或许需要用更多的时间一直思索下去。“你觉得经济学和金融学的不同是什么?”。说实话,那时我并未理解黄老师问这个问题的深意。去年年中,曾写了一篇报告《做宏观要净心研究“树上的花”》,是对这个问题的初步认识。一年后的今天发现其认识还是浅了。
黄老师给我说,从哲学来看,经济学是唯物的,金融学是的。宏观更多是前者,是物法;策略更多是后者,是心法。宏观分析师的任务是看着树上的花开花落形成内心的花开花落;而策略分析师则是要根据众多宏观分析师的内心波动形成大势研判。
黄老师的策略思维体系以经济学打底,以金融学为核心,以哲学统摄,以佛道为两翼,新颖、独特。这个市场只会给“少数派”溢价。关键的是,“我”与“大众”的对立、统一,顺与逆,同与不同,要因时、因势而变。所谓“舍离我心观众人的心”,圆通不二。
之中,十年前选毕业论文选题时,博士导师帮我选了“金融加速器”这个题目。那是宏观理论研究中,经济学与金融学的融合框架。时隔九年后,再遇生命中的导师,将我对经济学、金融学的认识基于投资哲学引向了更深的层次。
经济学描摹与追寻着“可知论”下这个世界的极致状态;金融学、变通,承认不可知论,心无执念亦无断见,只问“是什么”。二者就像所说的,始于混沌,同于大道,却又和谐相处。
金融分析把经济分析从新古典、冰冷的荒原上拉到了,有了心里的律动,有了体热的温度。“人”的认知,不再只有“”的心法,而是有情感、情绪的律动与搅扰,而且它们的力量还如此强大。
黄老师去年五月在培训时讲唯识的“五位百法”—色法、心法、心所法、心不相应行法、无为法(参见《百法明门论》)。如今才觉深意。
以前觉得八大里唯识最难。2018年初,去了趟泰山。在玉皇顶的那块“万法唯识”石刻前矗立了好久。回来后,突然对唯识一下子搞通了。“经济学连接色法与心法,金融学则更多连接心法与心所法,会计学更多连接心不相应行法”。
宏观研究的“两分”也因此推进到了“三层”—从经济学,到金融学,再到新制度学。新制度学在金融分析的基础上,有了社会,文化,伦理,的浸染。在现实中,当经济这台庞大机器的主导力量—市场还是—发生改变,那我们底层的分析框架也要从经济学往上推—到金融学、到新制度学,直至学。
去年那个等待、忐忑的春节,我读完了《作为意志与的世界》,在节后第二个工作日等来了黄老师的电话。它给了我思考宏观的另外“两分”—经济学与学不同的框架。
在古典经济学那里,是人;在更加现实的凯恩斯那里,是门外人;在新制度学那里,是平起平坐的兄弟。在“学”那里,成为主导者。这是处理从个体到总体的加总过程,从个人导向集体非的过程。处于两个极端的经济学、学的分析框架是不同的。
前者分析的是滋滋以求经济利益,被“意志”控制的人;而后者则以追求“意志”为主导。这样的不同,决定了决策的出发点、合成机制不同。这是我们考虑政策出台时最值得重视的一点。
周期的核心决定因素在真实经济周期理论看来是“人口”和“技术”。但当我们承认金融对经济的反作用,承认金融周期。金融、经济周期实际是人对“意志”—财富—疯狂追逐的结果;历史周期是人对“”意志疯狂追逐的结果—正如那句话,“周期无非是人性的”!
凯恩斯说,要拜托时间和(信息,认知)的力量支配,我们不得不依靠。郑永年说,没有力量约束和对抗市场,会最终发生危机;同样,没有力量约束、对抗、均衡,也会最终发生危机。关键是二者发生危机的性质,形式和时间长短不一样。
在经济学的古典主义者那里,货币是商品,金融是面纱;在凯恩斯主义者那里,货币是资产。在他和他的前辈维克塞尔那里,我们已经看到了打通经济学、金融学的尝试与努力。可却就此止步。
在新制度学那里,货币是一种金融。米塞斯说,货币供给的变化是,控制的银行及其恩宠的集团部分地社会中其他集团财富的一种手段。货币是对特定阶级的福利—放货币,福利来了;收货币,福利要上收。对资产价格而言,重要的是这里的时间差与结构性。
黄老师说“货币是心灵的符号”。我与你交换的只不过是对同一物不同的心灵的度量。从这个角度,货币只不过是载体和工具,央行想要扭转的也不过是人们的预期。预期的改变再作用于行为。这样认识就不会再机械地认为,货币收,福利没了,资产价格要跌。当预期扭转,收了的货币只会在“丛中笑”。再一次,我们将问题推到了那两个根本,存在和认知及其反身与互动。
从时点解到过程解,从经济到了金融,从微观到宏观的加总,从个体到集体非,从存量到流量。关键是这些“从……到……”的过程。就如凯恩斯所说我们都是要死的。从长期来看,我们最终将皈依完全市场理论。可我们活着,就要研究过程,关注过程。
过程的度量衡是“时间”。金融学分析的核心是“收益—风险”,二者都与时间有关。前者是时间轴上现金流的贴现,后者是时间之上的“不确定性”。
资产价格的核心是预期及预期对现实价格的相互作用。这是“现在与未来”的相互转换,这是“认知与存在”的相互转换。
哈里斯(1981)说,时间是货币的本质。实际上,金融的本质即是时间和信息。风险是不确定性,是信息、时间的函数。降低风险(不确定性),要么增加信息,要么拉长时间。
(1)关于拐点。在宏观研究里,关键是探寻各种各样的拐点。政策的,经济的,通胀的,流动性的……大的,中的,小的。从数学的角度讲,拐点是斜率无穷大的点。从哲学的角度讲,拐点是“质变”的点。量变无恒准,可是“质变”却不同。所以,市场会给它一个无比大的定价。因此,宏观必须定大方向。好、坏,多、空、松、紧。但是,将认知推向了最极致,法性主张“扫一切相,破一切执”。但是,大众接受不了这样的“混沌”,必须要给出答案。
(2)关于主导变量。如何看2017年与2018年的宏观阶段主导变量。2017年,经济强、金融紧是宏观交替主导变量,背后的逻辑是“经济稳定、金融稳定”是金融周期下半场反折线式的宏调双锚,A股也完美地演绎了周期、消费交替五波走的行情。
(3)关于斜率。黄老师曾用“蜜蜂的运动轨迹”对资产价格做的比方。如今看宏观经济对市场的影响的框架何尝不是“蜜蜂、箱子和箱外的那只手”。作为宏观分析师,要研究的是蜜蜂与箱子的相对距离及其轨迹。更为重要的是,现在“箱外那只手”不仅可以搅动蜜蜂的运动轨迹,已然有了重塑箱壁的巨大力量。
入职不久,黄老师就安排了我陪同凌鹏的一场演。那场演后,我把凌鹏的策略分析框架完整地读了一遍—从驱动力与信号验证到宽体策略。
印象最深的是在演中他讲了波普尔的“主义”及其名言是“理论不能被,只能被证伪”。我们不穷尽所有,将永远不知道“真”是什么。因此,不可知论、怀疑论如此让人沮丧。
我们眼中、心中的“真”只是在自己认知体系和框架下的真。宏观是对这个世界尽可能贴近的描摹。然而,看到的都是符号所呈现的现象世界。如何去掉噪音、干扰,剥洋葱式地无限接近事物最核心的本质,取决于自己的认知体系和框架。拓展、完善自己的认知框架,以期无限接近客观世界是毕生之努力。然而,这似乎又是个西西弗斯的悲剧。
当认识到“真”永远不可能被,所谓的“真”只是自己心中的“真”,阶段的“真”,部分的“真”,也更深刻地理解了的那句“事,无事;为,无为;味,无味”。以水无形,才能纳百川;以空无有,方能容。以清静行“无为”之事,方为上法—“无有入无间”。
黄老师说“唯识”的八字智慧,关键在于后半句“转识成智”。“智”是智慧,是无为法。色法、心法、心所法,都是有为法。当我们把它们再往前推,发现是“性”根的东西(禅“讲“明心见性“),是《金刚经》里所讲的“非有,非非有,是为有;非无,非非无,是为无”的般若,是所说的合天、合地、合于自然的“大道”。
万法唯识,转识成智。我渐渐懂得“般若”那最深处、最触动的力量,也让我放下了更多执念,回归“中道”。懂了这些,再反过来看宏观研究的“三层框架”就知道了哪些是一,哪些是“二、三”,哪些是纷扰的衍生;懂了这些,就渐渐明白,“人这一辈子,什么都带不走,什么也留不下,唯有生命与智慧的种子”。
当我们脱离“色法、心法、心所法”向前推进,从“唯识”到“成智”推进,发现人生没有“差不多”的均衡切点解,只有中的角点解。可是,只要你的生命,你的时间还存在,那个解就永远达不到。你就只能在过程中。
所以,从哲学的角度看,我们只有打破所有的“二分”,才能实现绝对与意志。从的角度看,我们只有彻底、纯然地心念不二,才能从生命的中。佛教我们“心不相应形法”,教我们“无为”的般若。我慢慢地在懂得几千年前,佛的苦心。
黄老师说,证券研究始于唯物、终于;证券投资始于,落于行动,成于对客观世界的。从研究至投资是一个从物到心再物的过程。
高山仰止,唯有努力取沧海之一粟,万水之一瓢,衣钵之一角。前一阵子看《无问西东》,有两段台词深有触动。
一段是大学前校长梅贻琦的话—“你看到什么,听到什么,做什么,和谁在一起,如果有一种从心灵深处满溢出来的,不懊悔也不羞耻的,平和与喜悦,那就是真实”。
另一段是泰戈尔的一句诗,“世界于你而言,无意义无目的,却又充满的幻想,但又有谁知,也许就在这闷热令人疲倦的正午,那个人,提着满篮奇妙的货物,过你的门前,你就会从朦胧中惊醒,走出房门,迎接命运的安排”。
前行与回望,我们将2018年的。愿每个人都能在新的一年找到属于自己的“线年元旦摄于色拉寺·拉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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