亿,英国大学社会人类学博士,韩国首尔国立大学人类学终身教授,国际著名人类学家,在当代中国和韩国本土研究方面都作出杰出贡献。曾在韩国发起成立“当代中国研究会”并出任首任会长、创建“首尔国立大学中国问题研究所”并担任首任所长。曾先后担任首尔国立大学跨文化研究所所长、社会科学研究院院长及韩国文化人类学学会。由于他在学术上的杰出贡献,2009年亿教授被韩国授予“国家杰出学者”。
“我喜欢人类学,因为它不是坐在高雅的研究室里,而是深入到百姓的生活中,了解真实世界下的各式各样的人。”
浅米色格子西服,暗红色领带,连白衬衣上的折痕都相当熨帖,坐在记者面前的亿教授,比想象中还要一丝不苟。采访开始前,他看见字迹满满的采访提纲,爽朗地笑着说:“我们随便聊聊就好。”
4月24日,因为亿教授有事回韩国,采访日期比原定的晚了半月,但似乎更加恰如其分。这天是中国社会学和人类学奠基人之一——费孝通先生逝世九周年纪念日。于是话题就很自然的,从人类学开始谈起。
人类学是一门综合性、跨专业研究的学科,它同哲学一样,有着悠久的历史。然而对很多人来说,“人类学”还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词,即便是在高校内部,很多学生也将其同历史考古学、社会学、民族学等混淆。亿教授说,与人学是最早的学科,其中人学就包括人类学和哲学。现代人类学始于19世纪,它关注社会、文化、经济、,通过人来看文化与社会的现象,而非从经济学、科学、学的角度来做研究。人作为社会现象的主体,是能动者,而非经济、研究所看到的,被对象化了的人。亿教授强调:“人类学的核心词是人和文化。这里的文化不同于人们通常所谓的文化,它主要是指价值观和伦理体系、风俗习惯、意识形态、历史观念等的结合,并对人的观念和行动产生作用。简单来说,我们通过文化来了解人,也通过人来了解文化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又举了个例子,“在社会学者看来,同样的经济、、社会,在人类学者看来却并不相同。比如,中国和前苏联都是社会主义国家,但是对于中国它是五千年延续下来的文化与意识形态、国家体制的结合;苏联也是它自己的历史经验、文化和体制的结合。他们有相同之处,也有差异的地方。在看似同样的中,人的反应是不同的,原因就在于其中文化的不同。这就是人类学所要研究的问题。”
亿教授的本科专业是文学,大学二年级的时候,开始关注文化问题。“我当初研究文学,就是因为它谈人和人生的问题,所以相比于哲学和社会学,我更喜欢人类学,因为它不是坐在高雅的研究室里,而是深入到百姓的生活中,了解真实世界下的各式各样的人,了解很多不同的人如何结合成一个社会共同体。”当时,他看了费孝通先生的书,很受。但是,20世纪60年代的韩国,还不能公开谈论被称为是“主义”的中国,费孝通先生的书也是,封面上的作者一栏写的都是“费通”。“中国的文明是十分重要的,从前的中韩有很多交流,但是那时候的中国怎么变化,我们都不知道了。人类学最重要的是经验、实验,要做田野调查和实地考察,那个年代我无法去中国,只能期待将来。”后来他去大学读书,师从莫里斯·弗里德曼教授(MauriceFreedman)。弗里德曼教授是英国著名人类学家,他的著作《中国东南的族组织》等书在汉学界有广泛影响。“他是研究中国最权威的人类学者,他不是历史学者,他的眼光很远大,许多其他学科的相关研究都受到他的影响。我是他最后的学生。”亿教授为记者解释道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费孝通先生找到亿教授,希望他能做一个课程,来敦促中国国内人类学的发展。“费先生说,中国刚刚恢复了社会学,还没有恢复人类学,但是,我已经老了。”就是因为这句线年开始主持这个课程计划,在福特基金会和教育部的支持下,邀请了许多国外著名人类学者参与,为国内各高校报名参加学习的年轻教授讲授人类学,这个课程一共做了六届。“那时候,都是我准备教案,费孝通筹钱。”“当时的学生现在都是很多学校的重要领导了。”亿教授笑着回忆。
不得不说,直到今天,中国人类学科的研究还是比较薄弱的。全国只有三所高校有的人类学系,除了山东大学,另外两所是中山大学和厦门大学。“大学和南京大学都邀请过我,但是我要来这里,因为山大要建立人类学系。”亿教授略叹了口气,“其实,人类学科的建立相当不容易。首先,大家不知类学是什么;其次,当下学问、学科分类时(如一级学科、二级学科)将人类学归于社会学或民族学之下,使其备受冷遇;第三,校长会想人类学毕业的学生能做什么?可不可以找到工作?在现代中国,最重要的还是经济,不是文化。但是,如果看向未来,就知道文化很重要。”
采访中,记者提到了在山东大学举行的“第三届尼山世界文明论坛”,本届论坛的主题是“不同下的人类共同伦理”。亿教授认为,这种不同教之间的对话,十分重要。当下的很多矛盾冲突,当然有现实原因,但究其本质,都是人与人的问题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文化与,不同的信徒于自己的教看问题,自然会引发冲突。“我们当然要自己的文化,并引以为傲,但是,我们不要‘过分’地强调。过分强调自己,过分强调国学,便无法同其他国家,其他文化心平气和地交流。”他笑着问:“你们知道一个百分之百的、纯正的美国人是什么样吗?”“他应该住着法国的房子,喝着南美的咖啡,吃着以色列的水果,讲着英国语言,开着汽车……这里没有多少美国的东西,但他却是典型的美国人。”“三星不是韩国的”,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,“因为它的有些产品可能是日本技术、天津制造,都是跨国的交流,所以知识、文化也是一样。”
在不同的教间找到共同的价值观和伦理,这很重要,然而,却非易事。“儒学讲仁义礼,众人皆知很重要,但中国人的仁和美国人的仁却是不一样的。以前的孔子是中国的孔子、曲阜的孔子,但是现在孔子是全世界、全人类的孔子。我们不说孔子是中国的,因为我们需要一个更大的包容性。”“这当然是不容易的,但是人们要持续的努力,我们要一直谈下去,在不断谈的过程中不断了解、不断尊重。”亿教授坚定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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